名画中的牙齿和牙医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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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叫小北

是北大口腔医院的青年医生

致力于口腔科普。

前言

皮皮

画作中经常出现医学场景，展现着医学与艺术的结合。小北，你这个牙医形象可曾也出现在名画中呢？

哈哈，或许大家也和你一样还并不知晓，我们牙医和牙齿也是艺术作品特别是西方绘画的关注领域之一呢！今天我们有幸邀请到了北大口腔医院正畸科副主任医师、副教授刘晓默老师，带领我们走近牙齿与牙医的画作。

小北

皮皮

太好啦！欢迎刘教授～

西方绘画中不乏牙齿或牙医题材的作品，兼具艺术价值和史料价值，展示了牙医角色的变换和口腔医学的发展，饱含了医学人文精神和人文关怀。今天我们就来一同走进口腔医学的画廊一探究竟吧。

刘教授

小北

期待！刘教授，口腔医学的发展历史悠久，相信画廊的作品一定不少，步入展览前有什么关键词提示吗？

目前传世的关于牙齿和牙医的西方绘画作品，大多是十五世纪文艺复兴以来创作的作品，题材选择深受所处的社会环境和文化氛围影响，作品可以用神秘、蒙昧、科学三个关键词来概括。画廊中的画作，也正是按这三个关键词的顺序展览。

刘教授

关键词·Tips

·神秘——文艺复兴初期的绘画作品大多是宗教题材，以反映人们对于“牙齿女神”圣阿波罗尼亚的崇拜为主要内容，充满了宗教神秘主义气息。

·蒙昧——随着文艺复兴进入全盛时期，越来越多的作品开始反映普通民众的市井生活，云游艺人、铁匠和理发师客串牙医的场景时常出现，生动刻画了人们在蒙昧中渴望摆脱病痛的种种尝试。

·科学——启蒙运动和工业革命兴起后，医学科学取得了长足进步，带动口腔医学迅速发展，专业化的口腔治疗开始成为绘画创作的对象，现代意义上的牙医和口腔临床治疗广泛出现在绘画作品中。

那就快让我们跟随刘大夫一起走进画廊，

在艺术作品中感受口腔医学的发展吧！

01

神秘：来自“牙齿女神”的庇佑

爱因斯坦曾经说过：“我们所经历的最美好的事情是神秘，它是所有真正的艺术和科学的源泉。”与西方绘画离不开宗教一样，对于牙齿的早期艺术创作也大多出自宗教或神话题材，反映人们对于“牙齿女神”圣阿波罗尼亚的崇拜，处处笼罩着神灵的神秘气息。

圣阿波罗尼亚

殉难

让·富盖

1452-1460，

藏于法国尚蒂伊孔德博物馆

小北

刘教授，圣阿波罗尼亚为什么被誉为“牙齿女神”呢？

第一幅画略有血腥暴力，但生动展示了圣阿波罗尼亚被誉为“牙齿女神”的由来。据传公元3世纪时，圣阿波罗尼亚在罗马人统治下的埃及亚历山大港传教，当地发生了针对基督徒的暴乱，暴徒们对她施以酷刑，在拔掉所有牙齿后烧死了她。这幅画所展示的就是她受难时的场景，圣阿波罗尼亚被捆在木板上，一名当地暴徒正用巨大的钳子拔掉她的牙齿。由此，她也成为了基督教中牙医和牙病患者的守护者。

Tips

基督教中的圣人成为某种疾病的守护者，大多源自他们殉难时所遭受的痛苦，除了圣阿波罗尼亚，还有被剜掉双眼的“眼睛保护神”圣露西，被乱箭射中后奇迹生还的“免疫之神”圣塞巴斯蒂安。

圣阿波罗尼亚

弗朗西斯科·苏巴朗

1636

藏于法国卢浮宫

第二幅画作就不是残忍的场面了！西班牙画家苏巴朗笔下的圣阿波罗尼亚温婉端庄，右手的拔牙钳上夹着一颗牙齿，左手捧着象征殉难者的棕榈枝，一片安宁祥和的气氛。

《克里夫斯的凯瑟琳祈祷书》插画

1440年左右 藏于美国摩根图书馆

小北

第三幅画也很温馨，在这张图书手稿的插画中，美丽的女神圣阿波罗尼亚居于画中，背景上还有很多淡黄的花朵～

你观察的可真仔细！背景上的花朵芍药花也与口腔医学有关。欧洲中世纪时期，人们认为芍药花籽有治疗牙疼或帮助婴儿长牙的功效，很多江湖术士把芍药花籽作为治疗牙疼的秘方，甚至有人从患者嘴里变出芍药花籽，谎称是自己捉到的“牙虫”。

-彼得·鲁本斯-

-1600年左右-

-藏于荷兰国立博物馆-

-卡德摩斯播种龙牙-

小北

除了“牙齿女神”圣阿波罗尼亚，听说牙齿在古希腊神话中也被赋予了特殊的神秘力量。

是的！“卡德摩斯播种龙牙”就是其中流传最广的一个故事。在这幅荷兰画家鲁本斯的传世名作中，卡德摩斯为了创建新城杀死原本的统治者巨龙后，听从雅典娜的劝告，拔掉了巨龙的牙齿并播撒在土地中，这些龙牙长成战士，战士们相互残杀直到只剩下5个人，与卡德摩斯一起创建了古希腊名城忒拜。今天，在英文俚语中，“播种龙牙（sow dragon's teeth）”仍然代表“挑起事端”的意思。

02

蒙昧：中世纪牙医的“黑历史”

中世纪时期，人们解决牙齿问题，不光要求助于“牙齿女神”，形形色色的“牙医”开始登场，拔牙和酊剂治疗成为了口腔治疗的主要方式。拔牙显然可以解除疼痛的困扰，但各式各样的酊剂则大多是骗人的把戏。此时的“牙医”还不是独立的职业，所谓的口腔治疗大多是云游艺人、铁匠和理发师的副业。挂着牙齿项链、行走江湖的“拔牙者”通常与“杂耍卖艺的艺人和变戏法的猴子”为伍，他们在集市上搭起舞台，鼓励人们掏钱拔除烂牙。因此，用牙匠来描述这个时期的“牙医”颇为传神。

庸医拔牙人

特奥多尔·隆鲍茨

1620年左右

藏于西班牙马德里

普拉多博物馆

这幅巴洛克风格的画作色彩明亮、人物众多，画面正中充当拔牙人的就是一位云游艺人，他们行走于城镇和乡村集市，除了公开表演以外，也靠拔牙赚取外快，在集市上很受欢迎。画中的拔牙人表情十分从容，一看就是充满了自信的拔牙老手。

小北

这幅画中也可以看出街头牙匠的生意还不错，助手一边帮助按着被拔牙人的胳膊，一边还回答着旁观者关于牙齿问题的咨询，也可以看出中世纪时期人们对于口腔健康知识的愚昧无知。

拔牙人

卡拉瓦乔

1607或1608年

藏于意大利佛罗伦萨皮蒂宫

-赫里特·洪特霍斯特-

-1622-

-藏于德国德累斯顿国家美术馆--

-牙匠-

小北

嘶——这两幅画作看起来是更为痛苦的拔牙场景。

别害怕！一起看看画中展现的内容。第一幅是卡拉瓦乔家喻户晓的画作《拔牙人》，画中被拔牙人张开五指，甚至一道血迹顺着嘴巴流到了脖子上。第二幅《牙匠》中，画家运用了明暗对比的聚光画法，用烛光照亮了被拔牙人的脸部，这个人惊恐的眼神向上望着牙匠。你看，几位同伴围着被拔牙人聚精会神地看着拔牙的钳子，还有一个同伴还紧紧地抓住他的右手，生怕他会影响牙匠的操作。

正在检查牙齿的牙匠

格里特·窦

1660年左右

私人藏品

小北

这幅作品里有很多细节——屋顶悬挂的鳄鱼、地上摆放的玻璃瓶，刘教授，这些都代表什么呢？

这些细节都与当时人们迷信的“牙齿治疗”相关。鳄鱼因为一直在换牙，所以被认为有治疗牙齿问题的功效，有些牙匠拔牙后会立刻往被拔牙人嘴里塞入鳄鱼尾巴，以此止血止痛。玻璃瓶中很可能装的是治疗牙疼的酊剂。中世纪的“牙医”在治疗牙疼时，会用锉刀锉掉龋齿部分，然后涂上一种弱酸性的氨氮水，认为这样做能够起到杀死“牙虫”的作用。

拔牙人（彼得罗·隆吉，1750年左右，藏于意大利米兰布雷拉美术宫）

拔牙（佚名，1860年左右，藏于英国惠康基金会）

小北

这两幅画作都更具有戏剧性了！画中的牙医看起来都像是行走江湖的云游艺人。

没错！这两幅画中，拔牙成为了舞台上的表演。隆吉的《拔牙人》中，被拔牙的青年嘴里咬着白布呆坐在桌边，拔牙人炫耀地在舞台上展示拔下来的牙齿，三个孩子在台下带着崇拜的表情望着拔牙人，手里拿的似乎是拔牙人送给他们的牙齿。第二幅作品同样把云游艺人的拔牙副业表现得更加惟妙惟肖，被拔牙人表情夸张，鞋子都甩飞了，两边的艺人一个吹着圆号，一个敲着鼓，舞台的地板上一片血迹，舞台两边挤满了好奇的人群。

至此，我们在画作中看到的牙齿治疗场景，都充满了痛苦甚至是戏谑，不仅患者满脸恐惧，而且基本的卫生条件也难以实现。作为“斜杠”出来的副业，中世纪以来的“牙医”们一直在夹缝中生存。这都在提醒着今天的牙医们，专业、舒适、安全任何时候都应当是口腔治疗的基本原则。

03

科学：执业牙医横空出世

自1840年全世界第一所牙科专门学校巴尔的摩牙科学校建立后，口腔医学教育和牙科执业活动才真正开启了现代化进程，口腔治疗技术不断丰富发展，牙医作为独立的职业，开始成为专业人士中的一员。牙医不再由云游艺人、铁匠或理发师客串，也不再挂着牙齿项链游走于集市和街巷之间。西方的绘画作品也从不同侧面反映了这样的进步。

牙科治疗中第一次使用麻醉

欧内斯特·伯德，1846，藏于英国惠康基金会

小北

走出中世纪的愚昧，终于来到了近现代的科学发展，这幅画的口腔治疗看起来有一些现代色彩了！但紧紧捂住的口鼻是在做什么呢？

这幅伯德的作品展示了美国医生默顿在进行口腔治疗前使用麻醉剂的场景，据说这名叫福斯特的患者提前声明，自己牙疼难忍，愿意接受默顿医生的无痛治疗。在吸入麻醉剂后，患者昏睡了大约20分钟，醒来时没有感到太明显的疼痛，从默顿医生的麻醉方式看，当时使用的麻醉剂很有可能是乙醚。

牙医

麦克斯·奥本海默1913年

私人藏品

小北

刘老师，这幅图所展示的，就是我们在口腔治疗中常说的医生与护士紧密配合的“四手操作”吗？

没错！这张图中牙医在使用马达驱动的牙钻，护士帮助在患者嘴里放置了吸水器，正是“四手操作”，也就是在口腔治疗过程中，每名医师均配一名护士，二人共四手同时进行工作，护士平稳而迅速地为医师传递各种器械、材料及其它用品，这是一种高效率的牙科操作技术和现代化的服务形式。

乔治·维奥医生在他的口腔诊所

爱德华·维亚尔，1914年，藏于巴黎奥塞美术馆

牙医

约翰·拉维利

1929

藏于英国牙科协会博物馆

「

最耀眼的星星

「

这两幅画作都是较为写实的牙医肖像画。维奥医生的肖像画中展现的治疗条件已经比较现代化，女士躺在牙椅上，射灯照亮了她的口鼻部，牙椅左侧配有置物台和通上下水的水槽。拉维利的《牙医》中，牙医五官精致、神情专注，患者上方的X光机和医生头上的头灯显示了口腔诊疗器材的进步。画作中出现X光机并非偶然，当时能够熟练使用X光机的牙医并不多，而阿克纳医生恰好是牙科X光方面的专家，曾发表过好几篇关于X光的论文呢！

小北

有牙椅、有光源，甚至还有仪器，这两幅画中的口腔治疗场景看起来更现代化、更科学啦！

牙科关系

科斯塔斯·莱卡基斯

1990年

私人藏品

小北

咦？画风突变！冰冷的器械、伸开的五指、长大的嘴巴，患者看起来好紧张，这幅作品应该如何理解呢？

这幅画以后表现主义手法描述了牙医与患者之间的关系。在画家看来，牙医关注的是牙齿，牙钻和针管代表的是器物而非情感，患者仰头接受治疗，全身扭曲紧张，渴望得到来自医生的同理心。

小北

这也提醒我们，作为牙医，时刻都应记住美国医生特鲁多的名言：有时去治愈，常常去帮助，总是去安慰。

机器人牙医

吉娅·阿多莫休斯，2013年，藏于美国北卡罗来纳州美术馆

小北

不知不觉来到画廊的最后一幅画，这……是机器人吗？

最后一副作品充满了后现代主义的畅想，是机器人牙医面对机器人患者，隐喻着科技改变了一切，却未能改变最简单的牙齿问题。最近二、三十年，科技进步确实极大地改变了口腔医学的模式，大量新材料、新信息技术应用于口腔临床诊疗，在改变治疗体验的同时，也引发了对未来牙医模式的无限想象。

小北

这些牙齿和牙医的绘画中，从对“牙齿女神”的崇拜，到欧洲中世纪时期蒙昧中的混乱，再到近现代作品展现的科学进步，都为现代口腔医学的产生奠定了基础，也对未来的医学模式提出新的畅想。画作有限，但艺术的美好无限，医学的发展无限，感谢刘老师的讲解！

“

结语

名画中的牙齿与牙医，

描绘的不单单是一种疾病或一个职业，

而是饱含了过往生活的细节、

人们对健康的向往、

医务工作者对科学的追求。

这些绘画作品不仅展示了口腔医学的发展，

也蕴含了医学人文精神的传承与演变。

大量反映牙齿和牙医的绘画作品存世，

也充分说明了口腔健康在生活中的重要意义。

如今，作为一名牙医，

在史海沉钩中所应感悟到的，

是每个人心底对健康的无限希冀，

对治愈的衷心渴望，

对医学的进步期盼，

以及对美的不懈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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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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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晓默

北大口腔医院正畸科

副主任医师、副教授

      责任编辑 | 史昕萌 2019级口腔二班      

       插图 | 潘朗新 2018级口腔二班

       排版 | 班媛媛 2018级口腔一班

指导教师  | 王冕  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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